我的毕业论文被别人上传了。这件事情发生在上个月。那天早上我打开电脑。一个同学给我发来链接。我点开链接看到了我的论文。论文完整地出现在一个网站上。这个网站专门分享学术资料。我的名字被去掉了。学校信息也没有了。论文变成了一份无名文件。

我坐在电脑前很久没有动。脑子里空空的。这篇论文花了我整整半年时间。那半年我每天去图书馆。早上图书馆开门我就到了。晚上关门才离开。我读了上百篇文献。笔记本写满了三个。每次修改都要到深夜。导师很严格。我改了五遍才通过。最后答辩时老师都表扬了我。

现在它出现在别人那里。谁做的这件事。我不知道。可能是认识的人。可能是不认识的人。怎么拿到的论文。我也不清楚。电脑没有丢过。U盘一直带在身边。可能某次打印时被拷贝了。可能邮箱被入侵了。这些都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论文在网络上。所有人都能下载。

我感到心里很堵。像被石头压着。呼吸变得困难。手在发抖。我想大喊。可是在家里没人听见。妈妈在厨房做饭。爸爸在看电视。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我关上门坐在椅子上。看着那个网页。鼠标在下载按钮上移动。已经有两百多次下载。

这篇论文是我的心血。它不只是几万字。它记录了我大学四年的学习。从大一开始我就关注这个课题。每次上课都坐第一排。老师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。暑假别的同学去旅游。我去乡下做调查。冬天很冷。我的手冻伤了。春天又去工厂实习。每天身上都是机油味。这些经历都写在论文里。

现在别人轻轻一点就能拿走。他们不知道这篇论文背后的故事。他们不知道为了一个数据我跑了多少地方。他们不知道为了一个结论我熬了多少夜。他们只需要点一下鼠标。我的努力就变成他们的了。

我想起答辩那天。我穿着新买的衬衫。站在讲台上腿有点抖。老师们的问题很尖锐。我流着汗回答。最后主席宣布通过时。我差点哭出来。那天晚上我们全班吃饭。我喝了很多啤酒。大家都为我高兴。现在这种感觉被破坏了。

我联系了那个网站。网站管理员回复很快。他说需要证明论文是我的。我发了学生证照片。发了导师联系方式。发了论文修改过程的所有文件。管理员说会处理。但是需要时间。一个星期过去了。论文还在那里。下载次数变成了三百多。

我去找导师。导师很生气。他马上给学校写了报告。学校说会调查。但是也说要时间。这期间论文还在被下载。每次想到这个我就睡不着。夜里醒来打开手机。看着那个页面发呆。数字在增加。三百一十。三百二十。

同学劝我想开点。他们说现在很多论文都被上传。他们说这代表我的论文写得好。我笑不出来。这不是好不好问题。这是我的权利问题。我没有同意别人分享我的论文。这是不对的。

法律系的同学告诉我可以发律师函。我发了。网站终于删除了论文。但是已经太晚了。那么多下载的人。他们会把我的论文用在什么地方。可能被改成别的名字发表。可能被当成作业交上去。可能被拆成几篇小文章。这些我都控制不了。

这件事情改变了我。我不再轻易相信别人。电脑加了密码。文件全部加密。打印时守在打印机旁边。我不再分享论文草稿。即使最好的朋友也不给。有人说我太小心。我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。

论文被上传就像丢了一件宝贵的东西。这件东西很特别。全世界只有这一件。你为它付出很多。突然有一天发现满大街都是仿制品。虽然样子一样。但都不是你的那件。你的那件永远消失了。

现在毕业快一个月了。我找到了工作。每天上班下班。但是经常想起这件事。看到办公室的打印机我会紧张。看到同事U盘我会多想。这种心情可能还会持续很久。

我的论文确实写得不错。导师推荐发表了。正式发表时编辑做了修改。比原来版本更好。但是那个被上传的版本还在某个地方流传。可能在某个硬盘里。可能在某个邮箱里。永远删不干净了。

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一个道理。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回不来。即使法律帮你。即使学校帮你。论文可以重写。但是当时的努力和成就感回不来了。那半年的日日夜夜变得没有意义。图书馆的灯光。冻伤的手。机油的味道。这些都变成可笑的回忆。

我会继续写新的文章。继续做研究。但是会更加小心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。你的东西可能随时变成别人的。你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。只能继续往前走。不要回头。回头只会更难过。